“我让他回绝了杜仙使。”许清婉道。
她知晓乾易宗门内一直存在着内部斗争,而唐宁和杜元恺并非一个派系的人,若答应杜元恺,将来说不定要与唐宁为敌,是以让许启元回绝了他。
本来这件事她是不想说的,但唐宁主动问起,便趁此机会挑明了,以免将来存在误会。
唐宁点了点头,不置可否。
许清婉又道:“启元说,想申请调到情报站来。”
“还是在宗门多修炼一段时日吧!他修为尚低,在宗门相对安全,正可安心修炼,有什么事也指派不到他头上。”
“我也是这么和他说的,叫他安心修炼。待日后唐仙使需要人的时候,再将他调来便是。”
她话音方落,外间敲门声又响起,许清婉便起身告退,离开了屋室。
李硕大步走了进来行了一礼,将手中卷宗递给他:“唐师叔,这是北原情报点传来的加急卷宗。”
孔济前些年冲击筑基失败,虽未身死,却也受了不小的伤,在宗门静养了一段时日,准备他日再次冲击筑基之境。
却没想水云宗节节败退,宗门调派了一批弟子前往支援,孔济便是这批人中之一,几年前在一场战斗中身死,李硕便正式接替了他的职务,成为情报站负责卷宗整理的弟子。
唐宁接过卷宗,展开看了一眼,原来是尸傀宗细作送来的消息,查到了一伙尸傀宗小队落脚点。
这些年,宗门的主要重心都放在剿灭尸傀宗余孽身上,因此情报站首要任务便是尸傀宗弟子的侦查。宗门大开方便之门,许诺只要能提供尸傀宗重要线索的,可以破例收入宗门。
因此这些细作格外卖力,谁都不想过这般躲躲藏藏的日子,想着立功加入玄门。
这么些年下来,也的确有几人立下了功劳,宗门破例收他们为弟子,大部分打发至各地区主事手下任职。
唐宁收起卷宗递还给他:“发给宗门吧!”
“是。”李硕应声而出。
………………
齐国北部,偏僻的荒山中,一道遁光激射而至,落入山林之中,现出一名厐眉皓首,身材挺拔的中年男子。
他遁光方落,立时有一名芳容窈窕的女子迎了上来,向他盈盈一拜:“杨前辈,掌门恭候已久,特派我出来相迎。”
男子淡淡的应了一声:“本宗胡师兄呢!你们不是说将他请来了吗?现人在何处?”
女子道:“胡前辈已至敝宗多日,此刻正在前面等候前辈。”
“走吧!”
两人一前一后行不过数里之地,来到一座亭台前,亭内,几人相对而坐,饮酒畅谈,如同游玩山水的文人墨客般。
“掌门,杨前辈到了。”女子朝内里之人行了一礼。
一名手短足短矮胖汉子笑呵呵的起身相迎,正是幽魅宗掌教郑介怀:“苏道友来了,快快入座。”
亭内一共四人,除了那矮胖汉子,另有三人。
一人鹰目薄唇,眼神阴狠。
一人须发皆白,慈眉善目。
还有一人骨瘦如柴,年莫五十余许,乃是尸傀宗硕果仅存的两名金丹修士之一,胡虚范。
杨元休落座后先是向那枯瘦汉子打了招呼,喊了声:“胡师兄。”
胡虚范也朝他点头示意了一下。
“杨道友,我给你介绍一下,这位是新月门掌教莫道得道友,这位是血骨门掌教吴正平道友,这两位想必道友一定听说过得了。”郑介怀笑呵呵道,举起酒杯:“今日我们四派再次聚首,乃难得之事,请共饮此杯。”
众人一饮而尽。
杨元休放下酒杯道:“你们都是一派之掌教,日理万机,且郑道友费尽心力,请我这个山野闲人来此,总不是为了喝酒闲聊吧!有什么事请明言。”
郑介怀道:“好,杨道友快言快语,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。此次请尸傀宗两位道友来,主要是为了商议共抗玄门之事宜。”
杨元休道:“抗衡玄门?那是你们的事了,尸傀宗元气大伤,如今一盘散沙,拿什么对抗玄门?”
“候道友被乾易宗所害,我们也很惋惜,如今咱们新港几个宗门应同气连枝,精诚协助,尸傀宗虽元气大伤,但根基仍在,那些修行家族仍是心向你们,只要你们重整旗鼓,振臂一呼,相信很快就能夺回原本地界。”
杨元休道:“以我们现在的力量正面对抗乾易宗只有死路一条,谈何重整旗鼓,卷土重来?”
郑介怀笑道:“你们实力不够,我们可是兵强马壮,可以帮助你们夺回楚国西部之地。”
杨元休听他此言霍然一惊,看了眼其他几人,皆面无表情,包括胡虚范,亦垂眉低目,一言不语。这才惊觉,原来是宴无好宴。
他想起当年尸傀宗整合之时,一些强硬的反对者,被当场诛杀的情景,依稀历历在目。
杨元休眉头紧锁问道:“郑道友的意思是?幽魅宗将要吞并尸傀宗吗?”
郑介怀道:“不,绝不是吞并,只是联合。我们幽魅宗有人手,你们尸傀宗有根基,咱们两派合作,完全可以与乾易宗分庭抗礼,在楚国立住脚跟,何乐而不为?”
“其实说到底,咱们目的是一致的,都只是为了能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发展,不用躲躲藏藏,被玄门欺压。既然如此,为什么不联合起来抗衡玄门?”
杨元休看了眼胡虚范问道:“胡师兄以为如何?”
胡虚范神色不变,似乎事不关己一般,淡淡说了一句:“郑道友言之有理。”
杨元休心中思绪电转,知晓自己今日若是说出一个“不”字,必然会被当场格杀。
郑介怀虽然口称联合,实际就是吞并,将来尸傀宗只能是幽魅宗附属,甚至成为幽魅宗一部分,那么自己这个尸傀宗长老将失去话语权,一切得看幽魅宗脸色行事,为今之计,只有先行缓兵之计,拖住几人,再寻良策。
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:“此事兹事体大,且容我思虑一二。”
郑介怀倒也没有咄咄相逼,笑呵呵道:“这是自然,苏道友勿需即刻答复,可在此稍住几日,再决定也不迟,今日且不论此事了。来,来,咱们再饮一杯。”
几人再次一饮而尽,郑介怀果然不再说起两宗合并之事,只谈新港局势,与新月门、血骨门掌教商议如何对抗玄门。
几人商谈良久,各自散去,郑介怀领着杨元休与胡虚范来到幽魅宗占据的王冠山灵矿,穿过护山大阵,立时有幽魅宗弟子领着两人去准备好的屋室中歇息。
入夜,杨元休在屋内正愁眉沉思,屋外,敲门声响起:“杨师弟,是我啊!”
他打开房门,外间矗立着一名枯瘦如柴的汉子,正是尸傀宗长老胡虚范。
两人入了房门,相对而坐,杨元休问道:“胡师兄,你真的赞成幽魅宗吞并我们?如此的话,我们可就成了他们附属,到时别说掌控什么资源辖地,就是拿薪俸都得看他们脸色。”
胡虚范苦笑道:“杨师弟,你怎么还这般执迷,难道你还看不清如今的局势吗?幽魅宗、血骨门、新月门三家暗里早已商议好了,一定要吞并我们,不管我们答不答应,这都是无可改变的事实了。”
“我们尸傀宗本来就势弱,实力比不上幽魅宗和新月门,原来或许还可以与他们稍加抗衡,可如今元气大伤,死伤大半,他们要吞掉我们易如反掌。”
“我们若是抵死不从,只能是死无葬身之地,他们还不是一样入侵到楚国,占据我们原来的地盘。我俩一死,难道你以为咱们下面那些人还会殉节不成?肯定全部倒向幽魅宗。”
“结果已然注定,何必做困兽之斗,白白牺牲?现在我们对他们还有点用处,因此他们还算客气,趁此机会和他们谈判,多占得一些便宜算一些,真要闹到撕破脸皮的地步,又有什么意义?”
“再者,尸傀宗已是名存实亡,凭我们两人根本撑不起一个能够和乾易宗抗衡的宗派。若说隐忍待变,和往年一样偷偷摸摸发展,几乎是不可能的了。”
“这些年来,乾易宗如何对我们你也知晓了,是非要置我们于死地,彻底消灭我们不可。若非你我早已离开楚国,我们现在可能连性命都难保,谈何发展?”
“与幽魅宗合并是唯一的出路,我们可利用他们发展自己的实力。楚国之地,我们毕竟盘踞多年,有些根底,只要能够夺回原本地界,才有可能发展壮大。”
杨元休听完其一席长篇大论后,沉默不语,良久叹了一声说道:“胡师兄说的在理,可我心里总有些不甘。”
胡虚范道:“我又何尝是心甘情愿?原本你我在尸傀宗虽说不上一言九鼎,可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,各自拥有一席人马,占据一方之地,候师兄对你我也得顾忌几分。”
“若非形势所迫,谁愿寄人篱下,尸傀宗如今就咱们两人了,且忍一时之气吧!日后能反客为主也未可知。”